从亚利桑那州的图森市（Tucson）到靠近墨西哥边境、最近重新开业的度假牧场——拉奥萨牧场（Rancho De La Osa），你需要开 90 分钟的车，这一段旅程将会十分寂寞。转到 286 号公路上，你的车子可能就是约 71 公里内唯一向南行驶的车辆，而公路上向北行驶的车辆也只有偶尔经过的美国边境巡逻车（U.S. Border Patrol van）。这条公路直接通往萨萨比镇（Sasabe）的边境隔离栅栏，此处的隔离栅栏是由间隔不到约 30 厘米的怪异金属杆组成的。
在距离隔离栅栏还有几分钟车程的地方，右拐转上一条土路，就可以直达这个历史悠久的牧场。牧场的土砖房涂成了温暖的棕红色，门廊两旁摆放着青绿色的阿第伦达克休闲椅（Adirondack chairs，美国西部的度假牧场是提供宿营、骑马等户外活动，以便游客体验牛仔生活的度假场所）。
去年冬天，我在牧场的车道上停车的时候，一位牛仔对我说：“你来我们这里就对了，我们这儿有你想要的那种马。”他完全符合人们心目中的牛仔形象：留着上翘的八字胡，戴着一顶褪了色的“十加仑”大檐牛仔帽（10-gallon hat）。
美墨边境的隔离墙曾经让很多游客打消了来这儿附近度假的念头，导致这个创立于 1920 年代的度假牧场被迫停业。但特朗普总统坚持要求修建边境隔离墙的做法，却让这个已经在美墨边境线上修建了隔离墙的地区重新得到了关注。
牧场的现任主人之一 Russell True 说：“不管是喜欢特朗普的人还是讨厌特朗普的人，现在都想来看看这道边境线 年底，他和几位合伙人一起在拍卖会上买下了拉奥萨牧场，包括牧场里那些西部风格的老家具和牛仔时代的艺术品。在牧场的公开宣传中，他们没有提及牧场靠近边境隔离墙这一点。当时，他们只希望这道边境隔离墙以后不会影响牧场的生意。True 说，现在，这道隔离墙反倒引起了游客们的兴趣。
他说：“他们来到这里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隔离墙。我们之前不可能预想到政坛中会发生这样的转变，也不可能想到这道墙会变得如此具有吸引力，更别说为此做好准备了。”
拉奥萨牧场最初于 1920 年代开始经营，曾经吸引了许多名人到此度假，其中包括影星琼·克劳馥（Joan Crawford）、恺撒·罗摩洛（Cesar Romero）和约翰·韦恩（John Wayne）。牧场的 18 间客房中，有 3 间就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（双人间的房价为每人 235 美元起，约人民币 1577 元）。在无声电影时代，出演过很多电影的牛仔演员汤姆·米克斯（Tom Mix）就曾在这里拍摄过一部电影。不少作家曾居住于此，其中包括以西部小说著称的小说家赞恩·格雷（Zane Grey）和著名作家玛格丽特·米切尔（Margaret Mitchell）。光顾过这个度假牧场的政界名人，包括富兰克林·D·罗斯福（Franklin D. Roosevelt）总统、林登·B·约翰逊（Lyndon B. Johnson）总统以及威廉·克莱顿（William Clayton）等人。在二战之后，威廉·克莱顿就在牧场中一座两卧室的屋子里，起草了旨在为战后的欧洲国家提供援助的马歇尔计划（Marshall Plan）。
True 同时也持有图森市附近的白马牧场（White Stallion Ranch）的一部分股份。他说，当时还有更多的外部事件也是牧场被迫停业的原因。2010 年，时任亚利桑那州州长简·布鲁尔（Jan Brewer）表示，沙漠中发现了一些无头尸体，她谴责这种谋杀行为，并宣称这些谋杀案与非法移民以及毒品走私有关。这些说法从未得到证实，后来她也表示是她自己弄错了。
牧场的主屋里，几面土砖墙刷成了橙色、红色和黄色，一张有些年头的皮沙发上印有凸起的马鞍图案。我们坐在主屋里聊天时，True 告诉我：“我们当时就是有一种强烈的、甚至可能不太理智的愿望，特别想要拯救这个牧场。那时也可能会是别人买下它，但是别人都不会把它作为一个度假牧场来经营。”
2017 年，占地约 2.39 平方公里的拉奥萨牧场经过修缮，重新作为度假牧场开放。牧场中心有一个室外游泳池，一个酒吧开设在始建于 1720 年的一栋建筑里。但这个牧场不仅仅有一种复古的魅力。中心建筑群之外，还有索诺兰沙漠（Sonoran Desert）中一些植被茂盛的绿洲，海拔高度大约为 1067 米。土著民族托赫诺奥哈姆族（Tohono O’odham）心目中的圣山巴博基瓦里峰（Baboquivari Peak），也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。
骑马是这里最主要的活动，不过牧场的新主人还增设了许多户外活动项目，包括宽轮胎电动山地车骑行、越野车旅行、泥鸽射击（即泥制碟状飞靶射击）和观鸟活动。其中，观鸟项目的活动场地在邻近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（Buenos Aires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），这是一个占地合 476 平方公里的保护区，那里的草原优质得就像非洲大草原一样。
这个牧场的资深牛仔夫妇 Ross Knox 和 Lynne Knox 会在上午和下午开车带领游客探索这片沙漠，还会在旅程中向游客讲述故事，包括在大峡谷（Grand Canyon）赶骡子运输队时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，都让人想起美国西部的历史。在南部边境地区这些较为荒凉的区域，这段历史显得不再那么遥远。
谈起自己大胆冒险的牛仔生活方式，Ross Knox 轻轻笑了一声：“如果没人生活在边缘地带，就太浪费地方了。”
这片沙漠的荒芜程度还有待商榷。在我第一次乘车出行时，我看到了戒备森严的隔离墙——大部分都在牧场住宿区的视野之外——这道隔离墙随着山势起伏向东边绵延，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。
这道隔离墙修到了附近的托赫诺奥哈姆族的领地边上，就突然断掉了。2007 年修建隔离墙时，由于这些印第安人极力阻止，隔离墙没有穿过他们部落的土地。Knox 夫妇开着一辆越野车将我和其他四位客人送到了边境隔离墙的位置，然后我们轮流走到美墨边境的墨西哥一侧，摆好姿势拍照。几条小径蜿蜒进入美国一侧的山里，山上长满了多刺的墨西哥刺木（ocotillo cactus）。
不过，在这个度假牧场里，人们很容易忘记政治上的争论。黄昏时分，我坐在室外的露台上，见到一只大雕鸮（great horned owl，又名大角猫头鹰）的幼鸟低低地飞过，最后落在离我仅仅约 3 米的一棵树上。牧场里有温暖舒适的房间，屋里的壁炉是从当年一直保存到现在的，壁炉里堆满了牧豆树（mesquite）的枝干。Ross Knox 是一位知名的牛仔诗人，他在晚餐后为我们吟诵了他的一些作品，最后以这两句诗作为结尾：“在回忆呼唤时，你仍然不禁祈祷/主啊，请让我重新再当一天牛仔吧。”（When the memories come calling, you still can’t help but pray/Lord, please make me a cowboy again for a day.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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